在电影《里斯本丸沉没》即将与观众见面之际,该片的导演方励接受了深度访谈,讲述了他如何为了这部作品几乎耗尽所有。
时间回溯到2014年,方励作为制作人参与了韩寒导演的电影《后会无期》。该片的主题曲《后会无期》灵感来源于美国歌手Skeeter Davis的歌曲The end of the world,歌词中唱到:“当一艘船沉入海底,当一个人成了谜……” 这正是《里斯本丸沉没》故事的起点。
1941年,一艘名为“里斯本丸”的日军运输船载着1816名盟军战俘,从香港驶往日本。由于未悬挂任何战俘运输标志,该船在中国舟山海域被美军潜艇误击。在船只沉没的危急时刻,日军残忍地封闭了船舱,企图杀害所有战俘。然而,当地255名渔民不顾生死,勇敢地救起了384名战俘。
多年后,这段历史几乎被遗忘。方励在拍摄《后会无期》时偶然得知这段往事,便决心深入挖掘。他花费了十年时间,从寻找沉船到在英国报纸上刊登寻人启事,再到采访幸存者和遇难者家属,甚至包括日方人士,方励终于将这段历史拼凑完整,并呈现在《里斯本丸沉没》中。
方励,这位幕后电影人,曾与李玉、韩寒等导演合作,担任多部电影的制片人。2016年,他在推广吴天明导演的遗作《百年朝凤》时,因直播中下跪请求增加排片而广为人知。
在成为电影人之前,方励是一名地球物理学家,他创立了劳雷工业,专注于地球物理仪器的开发与销售。他的公司曾参与打捞大连5·7空难的黑匣子。
方励的坚持和执着让他成为了拍摄《里斯本丸沉没》的不二人选。在访谈中,他多次强调,拍摄这部电影是一种责任,一种对历史、对人民、对遇难盟军的尊重。
他的故事,是否能够像詹姆斯·卡梅隆的《泰坦尼克号》一样,让“里斯本丸号”的故事广为人知?
Mtime:您最初是如何了解到里斯本丸这段历史的?
方励:最初只是听说。在拍摄《后会无期》时,我们从普陀乘船前往东极岛,船长告诉我们1942年二战期间,有一艘日本运兵船在此被击沉,盟军战俘被日军屠杀,但东极岛渔民救了数百人。我当时很惊讶,因为我对历史很熟悉,却从未听说过这件事。
Mtime:您是何时决定将这个故事搬上银幕的?
方励:我没有想过要拍电影,我只是出于好奇。我询问了当地宣传部长,得知这是真的。由于我的专业背景,我对水下的事物总是充满好奇。我参与过多次水下搜寻,包括2002年5·7空难的黑匣子,法库飞行表演的飞机残骸,以及2017年潘家庄水库失联潜水员的搜寻。所以,一开始我只是出于本能的好奇心。
Mtime:采访过程顺利吗?找到亲历者和遇难者后人困难吗?
方励:我们在2018年4月进行了第一次采访,每天穿梭于不同城市。这些故事令人心碎,我们希望找到更多的家庭。我们最初只有不到20个名单,但有800多人的家属不知道他们的父亲发生了什么。我不甘心,于是在英国的报纸上刊登了寻人启事。我亲自去了三个报社,广告费用昂贵,但最终我们找到了380多个家庭。
Mtime:您认为拍摄《里斯本丸沉没》是您的天命吗?
方励:我们进行了150多场访谈。我付不起费用,就自己来。这是一种历史使命,如果你不做,你就是历史的罪人。这段历史即将消失,我找到了沉船,找到了证人,我必须做。
Mtime:您为了拍摄这部电影,真的倾家荡产了吗?
方励:我已经倾家荡产了。我的科技团队在疫情期间亏损,没有资金来源。这部电影的制作成本很高,所以我不得不卖掉房产,现在租房子住。但我认为,钱是用来置换有意义事物的资源。这部电影不仅仅是一个项目,它是一项必须完成的任务。
Mtime:您采访了多少人?
方励:我们采访了150多个家庭,还有120多个家庭希望接受采访。我们原本想做一个数字纪念馆,但电影装不下,所以我们计划拍成系列资料片,至少10集。
Mtime:电影中有一段采访中您落泪了,您还记得吗?
方励:我记得,那是采访Richard Penny的侄子们。他22岁时写了一封信,这封信在他弟弟的钱包里放了40年。这封信触动了我,因为我也有兄弟,我能理解这种兄弟情。
Mtime:《里斯本丸沉没》有计划在海外上映吗?
方励:我们刚开始接触,但这部电影不容易卖。现在是商业时代,商业片充斥院线。这部电影讲述了中国人民的英勇和义举,但西方媒体可能不会那么友好。
Mtime:您是否有计划将里斯本丸的故事拍成故事片?
方励:管虎导演正在拍东极岛的故事片,我目前没有精力考虑未来。我希望管虎导演的《东极岛》能像《八佰》一样,触动人心。
Mtime:这段历史对当代年轻人还有意义吗?
方励:对我们的年轻人来说,看看今天的世界,和平时期我们身边的亲人有多珍贵。我们活在今天,不要忘了历史,珍惜我们的和平时光。